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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食族】杨培铎:噩梦

(Pixabay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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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识那些路过的,成群结队的脸,但并没有熟悉感,反而有些焦虑。他看着那些脸,本来想礼貌性地打个招呼,但一道黑影冲出将他包裹住,身边的人好像都消失了。

他昨晚做了一个噩梦,梦中发生的事情已经忘了,他只记得有团黑雾忽然冒出把自己罩住。那团黑雾就像他现在盯着的天花板一样黑。他木讷地躺在床上,屋内除了呼吸声,没有半点声响,现在估计已经过了午夜了。

在狭小黑暗的房间内,他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他仍死盯着天花板,好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五彩斑斓的颜色从那里迸出,就像一份意外的生日礼物。但他的期待全都像扔进深井中的石头般,在留下一阵空洞的回响后消失了。

忽然,他发现天花板上好像有个黑影在动。黑暗的黑影开始吞噬黑色的房间,他感到一阵熟悉,恐惧与一种被剥夺的感觉。他慌忙地打破过去几分钟(或者也可能是几个小时)内一直维持的僵直姿势,他开始挣扎地抓住那些将被黑影掳走的感官。

直到他碰到了身旁的手机。那团黑影忽然在一阵剧烈抖动后,飞也似地窜回天花板的一道裂缝中。同时,他感觉身后的床好像不见了,他开始高速下坠,直到自己再次落到这个房间里。

他猛地睁眼打量四周,天花板依旧漆黑,只是那道裂痕似乎更大了些,身边也没有挣扎的痕迹。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若不是那几条模糊的数字刺得他眼睛发痛,他估计还会以为自己在梦中。

其实最近他时常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在一场梦中,因为从那刻起,一切忽然变得遥远陌生。那天他如往常一样出门,他看到的世界仍然是彩色的,但感觉色彩中缺了些什么。他认识那些路过的,成群结队的脸,但并没有熟悉感,反而有些焦虑。他看着那些脸,本来想礼貌性地打个招呼,但一道黑影冲出将他包裹住,身边的人好像都消失了。他收回想要打招呼的手,继续向前走。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那道黑影。它降临时,一切感官好像被剥夺了,他没有感到任何兴奋或害怕,当然他也没有那份焦虑。可当那道黑影离开时,一切情绪好像也随它去了,只剩下一阵空虚。

但他那时并不排斥这种感觉。有时他觉得能切断所有情感是件令人放松的事。毕竟他的生活早就像卡壳的黑胶唱机般陷入无法脱离的循环中。那种平庸的循环再也奏不出美妙的乐曲,只有噪音。

之后,那道黑影开始越来越频繁地找他,他就如一只被狙击枪射中的麻雀一样从高空坠下。但这次,那只麻雀并没有苏醒。那道黑影也没有离开他。自那之后,他的世界就只剩黑白色和他自己了。而失去情感后,他的语言也开始失去光泽。他开始失去表达自我的能力,只能勉强将词语排成支离破碎的句子……

他关掉手机,现在的时间是凌晨3点42分。他朝着天花板的那道裂缝中看去,找到了那道黑影。他死盯着那道黑影,脑中疯狂思索为什么会被它缠上。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黑影中似乎有一道身影,那竟然……是他自己。

这次他接受了黑影,主动伸手迎接它。它也好像听懂了什么,从缝隙中出来。世界再次变成黑白色,屋内仍然只有呼吸声,但这次多了一阵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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