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楼梦到红毯:服装设计师鄞昌涛“回家”办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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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居法国巴黎近30年的本地服装设计师鄞昌涛(Andrew Gn)这些年在国际时装界和红毯大放异彩,穿过其服装的明星名人不计其数,从林青霞、范冰冰、刘嘉玲、郑惠玉,到好莱坞巨星和欧洲王室成员,都是他的客户。配合鄞昌涛创立服装品牌25周年,亚洲文明博物馆将从27日开始呈献鄞昌涛服装回顾展“Andrew Gn:新加坡与世界的时尚领域”。

鄞昌涛(Andrew Gn)的名字,在建国总理李光耀,以及吴作栋夫人当年到法国巴黎与他会面的新闻曝光后,引起各界关注。我第一次遇见鄞昌涛是在2006年的巴黎机场,当时他正要从巴黎经新加坡到香港举办服装发布会。短短三天,他在当地接受超过20个平面和电视媒体专访,人气超高,创办品牌短短十年已然成为巴黎服装界新宠。

捐赠160件服装

再见鄞昌涛已是17年后的今天,鄞昌涛已在国际服装界奠定了大师级地位,让新加坡的名字在国际服装界占有一席之位。明年即将60岁的他为新加坡带来了一份礼物,配合亚洲文明博物馆从5月27日起至9月17日呈献的鄞昌涛服装回顾展“Andrew Gn:新加坡与世界的时尚领域”(Fashioning Singapore and the World),他捐赠了160件个人最具代表性的服装给亚洲文明博物馆。

配合亚洲文明博物馆鄞昌涛服装回顾展,他捐赠160件个人最具代表性的服装给该馆。(龙国雄摄)

他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说,在欧美一些服装学院,学生能将一些知名服装设计师的作品外借,从实物参考设计和裁剪细节,他希望在新加坡也能有这样的学习环境。“我的目标是以这些作品激发和教育有意愿在时尚界发展的新加坡学生,这是我回馈自己国家的方式。”

鄞昌涛希望服装展的作品能激发和教育有意愿在时尚界发展的新加坡学生,这是他回馈国家的方式。(龙国雄摄)

他回忆并分享了当年作为纽约帕森斯设计学院(Parsons School of Design)的交换生时,在学院借阅丰富的时尚档案的经历。参观档案使他接触到重要女装设计师使用的各种服装构造技术,这激发了他自己的时装设计方法。“我认为这个学习过程非常重要,因为无论你打造什么风格,总是可以从过去的经典服装中学习,这就是我真正想要的,贡献出我的服装,教育下一代。”

或许早有先见之明,鄞昌涛设计的每一件衣服都有存档,这一次他从作品档案85个系列的超过5000件作品中,选择大约160件跨越他职业生涯的服装,捐赠给亚洲文明博物馆。“除了其中110件依不同主题展出,我还挑选一些作品来展示工作室的不同技术,以及高级定制的专业知识,以便下一代能够观察和学习。”

鄞昌涛透露,亚洲文明博物馆早在疫情前已就此合作与他联系,但一场疫情将计划延后了三年。“2019年,亚洲文明博物馆提出庆祝我的品牌成立25周年的想法,即举办我的作品回顾展。这个计划后来因为疫情被推迟,三年后的今天,25周年变成28周年,但计划终于落实。对我来说,这确实是一种回到家乡的荣幸。我希望这个展出能鼓励学生涉足时尚和艺术,并证明虽然新加坡不是一个大国,但我们有能力用美的语言与世界交流。”

鄞昌涛从作品档案85个系列的超过5000件作品中,选择大约160件跨越他职业生涯的服装,捐赠给亚洲文明博物馆。(龙国雄摄)

亚洲文明博物馆及土生文化馆馆长陈威仁说:“亚洲文明博物馆渴望展示亚洲最好的时尚,鄞昌涛是新加坡最重要的时装设计师之一,这次回顾展也是为了纪念他慷慨赠送的160件代表他在世界舞台上职业生涯的作品。”

亚洲文明博物馆及服装时尚与纺织部高级策展人熊子期说,鄞昌涛是新加坡时尚界的梦想,跨越文化并在近30年的时间里在服装界产生了全球性的影响,这次回顾展不仅庆祝他非凡的作品,也庆祝他非凡的生活。

红楼梦和小红点的启发

鄞昌涛毕业自立化政府中学和华中初级学院,他后来到伦敦著名的中央圣马丁艺术与设计学院(Central Saint Martins College)就读,以全班之冠的成绩毕业。1992年他到巴黎学艺,曾担任著名法国设计师安伽贺(Emanuel Ungaro)的助手。他擅长运用色彩与材料,以绣花、针线细节设计服装,作品带有东方元素。问及如何将不同文化的元素融入设计中,鄞昌涛说很多设计灵感通过脑海中的图像库自然而然地出现。“我有很多兴趣,例如艺术、自然、文学和表演艺术。当我到一座城市时,参观博物馆是我的首选。我也对大自然着迷,尤其是花卉、植物和昆虫。”

鄞昌涛透露,他爸爸藏书不少,有各种艺术书籍,关于现代绘画的,关于古代大师的,关于地理和自然的书籍,还有关于中国皇宫和法国凡尔赛宫的书籍都不缺。“我第一次见到毕加索的作品不是在博物馆里,而是在书里。”

此外,他爸爸藏书当中有不少中国古典小说,包括曹雪芹的《红楼梦》,这是鄞昌涛对时尚和奢华的最早接触。鄞昌涛说,他的创作道路毫无疑问受到《红楼梦》的启发。《红楼梦》里对女性服饰、饮食及心情等细致的描写,对他的服装设计有深远影响,鄞昌涛从11岁起就看《红楼梦》,服兵役时重看,而且只看文言文版,他也是忠实的张爱玲迷。他说:“《红楼梦》是真正影响我的中国文学作品。小时候父母给了我图文并茂的版本,我会花几个小时阅读有关人物穿着的时装、豪华的内饰和对食物的描述。这是一本你可以反复阅读的书,之后总会发现一些你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鄞昌涛的创作道路受到《红楼梦》的启发。《红楼梦》里对女性服饰、饮食及心情等细致的描写,对他的服装设计有深远影响。(龙国雄摄)

鄞昌涛透露,外婆对他的影响也很大。“童年记忆中,外婆一边嚼着槟榔一边给凉鞋串珠。她的围裙、她的珠宝,她令人难以置信的色彩冲突感,她混合传统图案的意想不到的方式,以及她对美食和生活的热爱深深地影响了我的性格和我后来的工作。即使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也会坐在妈妈身边,一遍又一遍地要她讲关于外婆的故事,包括农历新年装饰的准备工作和佳肴的烹煮。”

多元文化的新加坡也是鄞昌涛设计灵感的启蒙之一。他说:“东西方相遇是我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我爸爸是一名商人,周游亚洲,为我妈妈带回印度尼西亚蜡染、日本纺织品、印度锦缎和中国丝绸。当年我妈妈在唐人街的裁缝师傅会将这些面料变成旗袍、夹克套装和连衣裙,这是我对‘环球时尚’的初次接触,往后经常出现在我的设计灵感中。”

鄞昌涛的服装作品最与众不同之处,是服装的每一个组成部分,无论是刺绣、装饰、纽扣或蕾丝等,都由工作室从零开始设计。“我们工作室的艺术家绘制图案,这些图案由我们在法国和意大利的工作室转化为印花丝绸和锦缎。甚至我们的粗花呢面料(tweeds)也是自己设计,并由苏格兰的传统织布工匠制成。搭配服装的首饰和配件如项链、耳环及手镯等也都由我们设计并手工制作,以搭配我们的连衣裙,这就是我的服装独一无二之处。”

鄞昌涛的服装作品最与众不同之处,是服装的每一个组成部分,无论是刺绣、装饰、纽扣或蕾丝等,都由工作室从零开始设计。(龙国雄摄)

与亚洲传统一样,鄞昌涛总是追求完美,一遍又一遍地研究自己的设计,他坦言自己痴迷于美丽,并相信设计不必多,但必须好。

亚洲和西方文化艺术的平衡

由于女装潮流变化较大,高级订制服装(Haute Couture)市场过于局限,又基于“现代女性没有时间为了一套服装花上半年时间量身定做”,鄞昌涛于是专攻“半高级订制奢华服”(Semi-CoutureLuxury)市场。第一个自掏腰包购买他的作品的明星顾客是奥斯卡影后妮可基曼(Nicole Kidman),此后他的名人客户不断,例如约旦王后拉尼娅、丹麦玛丽王妃、美国前国务卿希拉莉克林顿等。在娱乐圈,女神卡卡(Lady Gaga)、杰西卡·阿尔芭(Jessica Alba)、 奥卡菲娜(Awkwafina)、 麦当娜(Madonna) 、碧昂丝(Beyonce)、杨幂、巩俐及李宇春等众多艺人也穿着他的设计亮相红毯。

中国影星范冰冰曾穿过鄞昌涛的设计拍摄杂志封面照。(龙国雄摄)

在欧洲浸濡了这些年,法国时装对鄞昌涛的影响不小,但更多是在他使用的技术上,配合他对东方文化的热爱,他的服装设计平衡了来自亚洲和西方艺术文化的灵感。他坦言自己是一个兼收并蓄的狂热收藏家,喜欢收藏多种形式的艺术品,如中国瓷器、欧洲陶瓷、古典大师绘画、当代艺术、中世纪现代家具和雕塑、古董和古董纺织品等等。“由于我的亚洲血统和我在欧洲多年的生活,我在创作上自然而然地融合了东西方,亚洲对我来说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感觉,而不是一种风格。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对蜡染的技术,和服丝绸的完美,以及印度纱丽丰富鲜艳的色彩着迷,这些是我创作中反复出现的主题。”

鄞昌涛说,他喜欢从许多不同时期的文化和风格中汲取灵感,例如巴洛克、维多利亚、新艺术、工艺美术、维也纳分离派、装饰艺术,或是中世纪现代,并将它们与亚洲文化融合在一起。“例如,我有一个系列将毕加索、布拉克和马蒂斯与孟菲斯混合在一起。另一个季节是原宿街头时尚与江户日本和欧洲巴洛克风格的融合。对我来说,混合是现代的一种表现,这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

德国汉诺威王妃亚历山德拉穿过的鄞昌涛作品也是展品之一。(龙国雄摄)

除了在巴黎扎根,鄞昌涛也在其他欧美城市生活和学习过,这些城市也对鄞昌涛的服装生涯影响深远,比如伦敦教会他如何梦想,米兰教会他何谓时尚产业,纽约告诉他时尚可以是一门生意。

重塑自我不断进步

回顾1995年筹备创业的那年,他说:“当时的时尚行业是截然不同的生态环境,既没有社交媒体平台,也没有电子商务,但从那时候开始,我便一直求变,适应时尚界的变革浪潮,最大的挑战是必须在每一季作品中不断推陈出新,与时俱进。”

1996年鄞昌涛用父亲资助的4万元正式在巴黎创业,以自己的英文名字“AndrewGn”创办时装品牌,很快就被视为领导世界时装进入21世纪的新秀之一,他的名气从欧美到亚洲各地跨越半个地球,欧美时尚界和影视界的红毯上不乏穿着他的服装的名人,可算是新加坡服装界至今最成功的“出口货”。迈入21世纪,鄞昌涛也确保自己不被时代边缘化,莉莉·柯林斯(Lily Collins)在Netflix热播剧《艾米丽在巴黎》(Emily in Paris)中穿上他的一件夹克后,他很快就拥有了新一代的粉丝。虽然电视剧集的热度可能转瞬即逝,但客户对他衣服的欣赏绝非如此。鄞昌涛坚持贵精不贵多的理念,是客户长久拥护他的主要因素之一。

鄞昌涛经常提醒自己要不断进步,因为时尚就是新事物。如果想在时尚圈立足,就要做好付出200%的准备,因为那不是百米冲刺,而是马拉松长跑,不能靠一时激情追求短期目标,得坚持长期的热情投入。他说:“所有设计师面临的最大挑战是重塑自我,以跟上不断变化的时尚速度,在忠于自己的深层本性的同时不断进化更加困难,但却是必要的。”

虽然已迈入人生另一阶段,但鄞昌涛的创作动力没有慢下来的迹象,他正与在线时装零售商Net-a-Porter合作推出婚纱系列,商谈将他的时装展带到美国。

此外,至今未涉及男界的鄞昌涛将在2023年底推出男装系列,让人期待。

Andrew Gn:新加坡与世界的时尚领域(Fashioning Singapore and the World)

日期:5月27日至9月17日

时间:上午10时至傍晚7时(星期五至晚上9时)

地点:亚洲文明博物馆

入场费:$12(成人-新加坡公民和永久居民)、$25(外国人)、$20(外国学生与外国长者)、免费(6岁以下儿童、本地学生与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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